【寇丁】云心蓬阆

终于搞了鹤,舒服了




谓之是平江人,言谈总祛不掉那股子吴音。寇准第一回听便觉着别扭,华州人,早年听得皆秦腔,怎得都受不了又缠又腻的韵。那会儿还没什么醉里吴音的形容,然他同丁谓关系尚佳的时候仍是可以一道听曲吃酒的。丁谓会唱吴曲,且唱的好,前代有听吴音歌杳然如在诸天宿的词句,他深以为然。丁谓喝了酒就上脸,漫得眼角绯红,取一根牙箸在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,嗓子刚叫酒烧了一轮,带三分哑就拿一把吴音唱,倒也不影响痴痴缠缠绵绵密密的味道。唱什么都有,江南小调,吴歌夜曲,他自写的词句,倒也不避什么。吴歌声媚,叫他唱着也不会让人空生出与歌馆里头的人物相比较的意思。寇准只觉着好听,也没甚么旁的心思,他不晓得丁谓只给他唱过,旁人想听个璧角也没门。他丁零当啷手里闲散敲着,莹白杯子里剩一点酒莹莹漾着潋滟,眼神迷迷蒙蒙地不晓得看什么,盛着江涵秋影,笼着江南雨雾似的温和水汽。寇准定定瞧着他的眼睛,那种不舒服又出来了。他欲叫他别再唱,丁谓像是晓得他的心思似的住了尾。这人像个精怪,天生地善读声色,又有才情能为,隔着一帘灯火他看去,丁谓撑着颌昏然醉着,一段皙白的颈子露着,让他不自然地联想到剑,剑的光,打斗时候弯折的弧,像极了,锋利而冰冷。他给自己唬了一跳,真的开始担心丁谓是不是亦冷得冰寒,极顺手地将氅替他披上,手指无意触到那截滢玉样的颈,一点绯意点水似的漫开。丁谓唔了声道,热……他立时不晓得是拿走还是继续给他披着。

 

寇准此前给吴音的印象在楚辞,吴歈蔡讴,奏大吕些,正正常常没甚么别的了。江南他不曾去,甚么烟雨霏霏秋色连波他一概没见过,不感兴趣,小家子气。丁谓送他一个江南,古宫闲地,水巷小桥,夜市菱藕,春船绮罗。他不感兴趣,但没招,只能听着。他道最后也只能记得烟水朦朦的眸,盈盈溶溶的应是在看着他,那一刻他恍惚见了江南小桥风月,姑苏雨落霜凌。

 

他在一片空蒙中浑浑噩噩地想,原来那样多情的眉眼,最厉害的用处是作刀。丁谓还瞧着他,居高临下的意思,那双漂亮的眼睛淬了火浸了毒,蛮横剜进他心最不设防的地。他笑得温温雅雅,同以往每一次交会一样。他一直会让他联想到鹤,极高贵祥瑞的禽鸟,此刻如厘清翚羽后振翅的景象,骄傲而得意——不,又太不同了。

 

寇准在雷州时常想起,尝觉愤懑,归于释然。他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,也真心诚意地觉得没甚么必要了。左右已经这样了,他不想搞得更坏。一切的源头是他的无心,他不晓得会这样,更不晓得丁谓因一句戏谑记了这么些年。那时候他是真心,他是无意,都不重要了。他频繁地想着丁谓一句又一句的话,岭南哪里还会有吴人,但那些尖团杂间里潺潺淌出的温和缠绵愈发清楚,也能想起他眉眼里惶然的惊怒和悲伤。岭南也没有鹤,娇贵的禽鸟受不得这样的季候。又及过山万重……真远。于是他又恚然想,竟贬得这样远,是回不去了。

 

吹开吹落任东风,回不去便回不去罢,好过相看两厌烦。

 

他送羔羊,随侍不晓得是个甚么意思,问他该是个甚么态度,做甚么表示,寇准说无所谓,小心着点罢。他听不惯吴音,一向没有同丁谓说,很小心地藏着。谁晓得人家也小心,小心地捅他一刀,又恨又稳一击致命。眼下相安无事,他还是习惯叫人小心着点。丁谓真像鹤,骄傲脆弱不可一世,早该知道不是什么好相与的,可偏生他就是这羊,钝又温,所有的锐意都给了朝廷,看不出丁谓那些心思。

 

他问:他说什么没有。


侍从会错了意,闷闷答,没有,丁相公只说膻气太重。


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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